＜練習曲＞—執行壯志的小人物

莊修

Jan 10-11, 2010 

        這一生，你有許多夢，包括，幻想自己是浪漫王子，是情聖，是坐擁金山的財主，揚名立萬的英雄，但，儘管你羨慕、景仰、崇拜這些不平凡的人物，在歲月過了大半輩子之後，支撐你永不低頭、永不消失的自我的，也依然是那些無窮盡的夢幻──好像，自始至終你沒讓風箏斷線，卻也沒讓它飛得昂揚，只能看它隨風亂闖。 

　　如果，到了人生這個階段，你還在掙扎，還在尋找方向，某種層面，只顯示你的能力不足，你的判斷錯誤，或，根本上，你一開始就是背道而馳，掌握不到目標，在這種狀況下，只有重新調整信念，重新學習，才能繼續往前走。 

　　神聖與世俗之間，多人仰望前者，除了兒童，沒有人願意手中拿著練習曲顯示幼稚，所以，當我看到一個年輕人背著大包包和一把吉他努力踩著腳踏車做環島之行的畫面時，我必須沉思：那代表甚麼？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抱持那樣健康、那樣積極的人生態度，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朝著那個方向往尋求人生，不能釋懷，只因我敬佩那樣的勇氣，那樣的毅力，在那麼年輕的年紀，有人能夠那樣謙卑地不顧身體的障礙用堅定、真誠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期待與熱望──是甚麼樣的人，在啟蒙階段，就在觀念上表現圓熟？是甚麼樣的靈感，讓他們知道，背著克難裝備，踏著自行車，在路上奔馳，心中就會感到充實？為什麼，我們這些憧憬神的境界的人，到聖地朝聖之後，依然救贖不了在迷霧中探索的靈魂？難道，是因，在我們身上沸騰的血液，有著不同的ＤＮＡ，讓我們無法以欣喜的心情去接受、欣賞所有源自人類原始本能的關懷和創意？ 

        吉他、鐵馬和旅行背包都是簡單的符號，代表愛好、動力和承擔；如果，用這些符號，你就能夠遇見知心的同好，替你加油打氣的純樸民眾，以及禪師化身的素人雕塑家，那，何需氣壯山河？ 

　　人生，有許多層次和選擇：一些人喜歡高深，一些人喜歡平凡，一些人喜歡金碧，一些人喜歡素雅，就好像你感到超駭的震撼節奏，別人卻覺得如同割喉般的凌遲那般，但，沒有人否認，重要的是快樂和滿足，所以，一個認識自己、能夠勇於彈出屬於自己生命的練習曲的人，必定值得推崇；一個不斷憑藉雕塑創作表達對家人、親人思念之情的素人，也值得尊敬，但，誰能像這位老兵哲人那樣謙和地對世人訴說人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無法把太太的面容刻得更年輕？又有誰能不受別人眼光影響像這位聽障者那樣自在地執行壯志？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師，而是如同你我這般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