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3日 星期四

戲曲人生

莊修 
May 11-12, 2012 


芳華逝去,我深情一如往昔 
只是 
回想過去,我沒有血肉奔騰的記憶 
在萬千大眾當中 
無從尋覓 
能牽動我心,讓心靈激盪的知己 
 
是否就是我必須承受的命運? 
亦或 
我欠缺除去面具,表露真誠的勇氣 
在形單影孤的時候 
述說不了不斷在內心掙扎的情意? 
即使身受神聖舞曲的洗滌 
此際 
我也擺脫不掉世俗現實的羈絆 
因為 
我著實不知道 
一旦失去吸引男人的容 
一旦失去女人的嬌豔 
我是否依然能夠保持人性的尊嚴 
以懷念故舊之心 
持續一生的愛戀 
畢竟 
人世的缺憾 
阻隔夢幻 
高唱深情海岸 
也解不了空閨愁 
可是 
依然 
我忘卻不了思春的情懷 
鼓舞童心的真愛 
因為 
唯當見著人生的美麗 
心靈才有動力 
否則 
何能免除人老珠黃的恐 
進入唯美的領域 
擁抱真純 
享受黃昏? 
所以 
就算青春無法永在 
我也要勇敢的迎接未來 
對心靈伴侶 
獻上摯愛 
讓人生 
更加有色彩 

2012年8月21日 星期二

那不該如此

 莊 修
Oct 7, 2011June 28, 2012


   首先,我要表述的是,我是一位無人認知的素人泥塑家,一生奮鬥多年,願望都沒實現,所以,在打攪大家之前,想請問各位,為甚麼,許多話,別人講得頭頭是道,煞有其事,我卻一口都說不出──譬如,有人很自豪地說:「快樂是一種才華。」我卻一直在想,若把這句話翻譯成英文,老外是否了解其意?當然,英美人士不可能說:Happiness is a talent他們會說:Keeping happiness is a talent. 我們這邊的人,卻懶得去思考此話是否合乎邏輯──才華是動作的表現,抽象概念的快樂怎可能是一種才華?還有一位號稱創意大師的藝文界人士說,創意是可以訓練出來的,我聽來聽去,都感到一頭霧水,因為,這輩子,我只知道人可以訓練,動物可以訓練,大腦可以訓練,從來沒聽說過創意可以訓練--要不然,你去問老外,看有沒有人說:Creative ideas can be trained. 或許,這位大師想說的是:You can train your brain for creativity You can train your creative brain. 把大腦的創造力籠統說成創意,我死板的腦筋,無法適應。當然,我舉這些例子,目的不在挑人家毛病,而是要讓大家知道,很多事情,我噤聲,我不講,有各種不同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是我的身分不允許我去講我想講的話。經過剃渡的和尚,穿上架裟,講佛語,大家認為天經地義,我,一身運動裝打扮,講我佛慈悲,誰相信?眾人奉為食神的餐飲大師,要不是頭上載著一頂超高的廚師大帽,談食經,有誰會去聽?所以,吸引人,讓人對你有信心的,其實不是你搬出來的東西,而是你擁有的mantle──它分別代表權力、名位及聲譽。沒有mantle的人,話講得再實在,再有道理,別人也不會去注意。那,我又何必庸人自擾,自討沒趣?或許,你會問,要是我的能力不止於此,何以,至今,我的資歷仍只侷限在追、趕、跑、跳、碰這些方面?這個問題,涉及我整個人生際遇,以及我對未來的思慮,在談完此事之前,我提出的答案,一定無法讓大家滿意,因此,對我不感興趣的人,或沒有耐性聆聽冗言的人,也就毋須免強自己去探討我這個腦袋瓜裡頭所裝的東西。我不知道,芸芸眾生當中,是否也有人跟我有相同的遭遇,是的話,我就沒必要再去講述自己,因為,重複同樣的經驗,對我來說,絲毫沒有意義。只是,我相信,就算別人跟我有同樣的問題,他們也無法像我這樣用表現主義的論述呈現真實。想想,這世上,有多少人無法用心,不願用心,懶得用心,難怪,學子看到go out of one's way,都不知道它是一句成語,但,就算我在這方面有比別人更多的認知,人家也不會跑來向我請益,因為,在他們眼中,我是學體育的,英文再行,也不可能像補教界名師那樣通達,可是,這些大家信以為真的權威人士,卻把「賠錢貨」翻譯成money-losing proposition,讓老外不懂其為何物,本地記者卻照單全收,不知觀念是否錯誤,如此,你能說,名氣大的人,就代表有學問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永遠,都是膨風的在出頭,永遠,都是不懂說不懂的人受到冷落。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不發聲,怎可能取得做人的尊嚴?所以,我的當務之急,就是改變自己的命運,尋求能彰顯自身光采的mantle,像generalissimos那樣披上戎袍,展現大統帥的威儀。只是,時代在轉變,現在,已經無人崇拜這些曾經在二次大戰叱吒風雲的軍事領袖(或殺人魔),大家迷戀的,唯有icons和大師。然而,在運動界,真正擁有偉大事蹟,稱得上天王的,恐怕也只有喬丹、尼克勞斯、貝比魯斯這些少數,他們樹立典範,超越同儕,境界之高,無人能及,我這個平庸之輩,想跟人家看齊,如同異想天開。或許,是因為日子久了之後感覺運用體能發展筋骨非我所長,我才想要碰觸心靈,拯救自己的靈魂。哪知,這一來,人生非但沒有變得光明,反而更加黯淡,不是因為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是因為,不管我多努力,做了多少自己引以為傲的事,我都無法改變人家對我的刻版印象,讓人家對我刮目相看。所以,親戚也好,朋友也好,故舊也好,始始終終,都當我是學體育出身的專科生,根本不知道我現在的抱負是甚麼。當然,你會問:要是我這麼行,這麼厲害,為甚麼,不表現?那,我請問你:我表現甚麼?音樂,人家談的是周天王,文學,人家說的是張大師,我如何告訴人家,我聽的是contemporary classical 我喜歡的是James Joyce?畢竟, 當人家瞧不起,看不上的運動員,是我願意,腦筋再笨,學識再差,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拉高自己。我的諸親友,在社會上,地位崇高,生活富裕,他們的子女,無不學琴,無不學藝,彷彿,對藝術有濃厚的興趣,但,當我秀出我用心血捏出來的泥巴創作時,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那根本就不是值得他們觀賞的東西。所以,我不必期待他們了解我對這些泥塑製品所用的心思,所灌注的生命,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只不過是一個玩票的人物,連靠此吃飯,靠此謀生的藝匠都不如,不然,怎可能,到現在,無人認識?

  為此,我的長輩,每次遇見我,都會叫我到他們面前,要我信主,他們說,他們靠神,得到了力量──那是否意味,因為我不信主,才潦倒一生?當然,比起他們的子女來說,在這個社會,我是大大沒出息,但,不能因為這樣,就說我必須仰賴神的力量。身為一個永不相信神蹟的人,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活在天國的想像,那無助於我的追尋,我對未來的寄望。要是,我得靠神,靠外力,才能得到救贖,如何,我能宣告自己是無懼於面對現實的勇者?如何,我能求得源自自發性格的動能?

  我無法對外陳述自己的信念,是因,有太長、太久的時間,我的內心一直處於掙扎狀態,一方面,強烈的想要有所表現,另方面,卻又不斷對自己質疑,結果,許多作品,做了又毀,毀了又做,留下來的,只是少數出自對美麗少女相思的產物,那是自己在靈肉交迫的時刻,承受感情的衝擊,才奮力完成的創作,因此,在所有的願望都一一落空之際,心中感情的鬱積,就不斷發洩在泥塑上,我一邊製作,一邊希望,透過情感的抒發,我能表現至愛,讓碰觸到這些塑體的人,了解我潛藏在內心的動機,我對形上完美的憧憬。可是,在費盡一切心思之後,我發現,這樣的期待,依然不得實現,沒有人告訴我,究竟,我形塑的東西,是否具備了感人的力量,我努力完成的作品,是否顯現了高超的品質,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我能憑藉客觀的角度評斷自己?如何,我能讓心中奉獻的對象,領會我心意的付出?

  我不知道,在這漫長的摸索過程中,我還必須經歷多少挫折,心靈才能得到安撫;如果,人家對我的評論與關注,僅止於我在體能方面的成就,就算脫胎換骨,我也無法令人相信我具備創作者的本事──否則,何以,便服出巡,尖峰時間在地鐵演奏的當代提琴大師,吸引不了路人的注目?你總是要在通俗與神聖之間搭建橋樑,才能覓著知音,解除心靈的饑渴。對我來說,這是兩難,因為,不搭建橋樑,我無法與人接觸,無法與人接觸,我建立不起橋樑,如同,缺乏創造的靈感,我得不到佳人的賞識,得不到佳人的賞識,我激不起創造的靈感。這是始始終終,我都無法破除障礙,不斷讓自己陷入困境的原因。也許,在遭到世俗遺棄之後,我必須經由《The Snowman》的引領,進入《Walking in the Air》的世界,心情才能High。但,即使一生黯淡,一生沒有光明,我也不願擁抱虛幻,像《夢想家》那樣遭受眾人的凌辱與恥笑,那,不但無助於心靈的提升,也掩蓋不了內心脆弱的事實。

  所以,原本只是想證明一點甚麼的,到後來變成了一生的背負。在發展的過程中,儘管我看到了創作的成果,感到了創作的喜悅,陪伴我的,依然只是那些存放在地窖裡頭的泥作,它們表露的感情,縱使不像Secret Garden的《Nocturne》那樣動人,那樣引人遐思,但,實體的呈現,起碼也代表了一個心靈工作者的願景,一個像Maurice Durufle那樣能在安魂曲的樂思中表現肅穆與莊嚴的希望。只是,聖潔之心,再高貴,也抑遏不了野性的呼喚;創作的意念,再堅定,也無法抗拒本能的慾望,在精神壓制不了肉體需求時,你依然希望聆聽心愛者的心聲,跟她坦誠相見,心愛的人,卻無法像victoria abril那樣大方地為你退卻羅衫,縱放情欲──難道,這只是因為,你不具天王的魅力,吸引不了那些仰望大師神采的女子的情思?否則,為甚麼,在你相信夜激情能帶給你無限靈思,無限美感的時候,無人能夠接納你的熱情?

  我不知道,滿足性愛的饑渴,是否就是道德的淪喪,耽溺於五花八門的成人世界,是否就是人格的墮落,對我們這些沒有能力品嚐高檔名模的下層人物來說,能夠沉醉於Chloe Sevigny歡樂放送的情色,就如同上天的恩賞,人間最佳的饗宴,為何,有人要說那是不堪入目的淫穢動作,要加以禁止?所以,我懷疑,要是我把這些東西融入我的作品,將來,我被肯定的,是否會是眾人不斷歌頌的人性,因為,在靈與肉無止境的拉扯中,我無從確知精神能否馴服野性,導出大眾期待的人生。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是一個十分有毅力,十分能夠堅持的人,日後,也可能只是一個平庸的泥塑雕刻家,但,就算垂垂老矣,我也希望今生今世能夠擁抱純潔和美的女性,享受虔誠滑潤的胴體,當個晚節不保的老不修,不然,苦了一輩子,活在世上,有何意思?只是,我不知道,人間到底有沒有不以物慾為基礎的浪漫情事,一個率真的姑娘與一位學術泰斗的忘年之戀,究竟是出自甚麼樣的情愫?在甚麼人身上,這樣的傳奇,才可能發生?如果,因為相思而必須忍受的的熬熬,能讓人感受回春的喜樂,如何,我才能利用懷春少女對藝術的仰望,提升我對泥塑的品味,照耀我的創作?此時,我多希望,我能得到心中女人的賞識,因為,我知道,只當那時,我才能卯足全勁,向目標邁進,但,我也不確知,贏得桂冠,頂著光環,是否就是福,否則,何以一位令人景仰的文學大師,到晚年,必須吞瓦斯自盡?是否,因為,黃昏之戀的渴望,讓懷抱變態情愛心理的老人,脫離不了人間悲劇?

或許,我的創作,只是苦悶的象徵,否則,為甚麼,自己孤獨的時候,那麼盼望《人間重晚晴》的故事,那麼希望像德田重男那樣在床上一條龍?如果,我的靈魂不需要拯救,但願,我也能像染島貢或幸也賀一那樣,投靠在一塚本旗下,扮演各種快樂男的角色,造福人群,娛樂大眾。只是,我不知道,在這個有人莫名其妙就發了起來,有人奮鬥一輩子都出不了頭的世界,不脫的女星,是如何成名,不起眼的醜男,是如何贏得粉絲,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發光發熱?本來,這個世界,就是隨著個人的演出,呈現五光十色,不一定,大家都得欣賞同一光譜,但,如果光是一個叫春的女優就足以讓衆豬哥搞上上半天的A片,足以媲美一塚本的養眼經典,大家掛在嘴邊的藝術修為,能有甚麼作用?難道,只要抓住主流大眾的喜好,就可以大撈一筆,紅上半邊天?

也許,我心靈感到飢渴,是因,在這社會,我太不懂生存的門道,不然,何以,時時刻刻都像十九歲的街舞達人那樣苦思藝術靈感以求取世人認同的我,至今,依然無人聞問?而,有人,躺在街上作愛自拍,就可以贏得「性愛行為藝術家」的美名,造成幾百萬人次的點閱? 是否,在物質勝過一切的世界,當眾獻醜跟公開獻技已經沒有兩樣,能紅,有票房,就是福氣?

我不能說,我的泥塑製品,已經超越一般人能鑑賞的程度,因為,這樣講,掩蓋不了我在企望提升自己時所顯現的劣勢,我在市場上無法與人競爭的事實,在這個社會,每個人,只要不是弱智,不是腦殘,都懂得如何標榜自己,包裝自己,不管你喊出甚麼口號,作出甚麼文章,都會有人跟你互別苗頭,讓你佔不了任何優勢,顯不出獨特,難怪,有整條街的商家,都號稱自己是名產總店,你才獲得一家媒體的報導,馬上就另一家取得他人的認證,結果,除了老字號之外,大家都不知道,哪個品牌好,哪些產品優質,哪個店家值得信任,在這種情況下,我這後起之輩,如何跟拼命砸錢做行銷的大戶相比?又如何冀望靠口碑締造傳奇?

  或許,我應該像一位已經在電影界樹立聲名,不少粉絲奉為偶像的影評人那樣,取個鸚鵡鵪鶉的名字,當個不畏亮鳥的鳥人,讓世人對我注目。但,身為一個忠於藝術本質的泥塑工作者,我怎能瓢竊人家的創意,模仿人家的行徑?況且,這位留著一頭招牌亂髮的仙人,是這個世界上一幅不能被複製的風景,我隨隨便便掛上這個稱號,裝扮人家的模樣,豈不是明顯的抄襲?

    既然,,在此社會,已經有一個受人稱頌的異數、怪咖兼先行者替我開創先例,我,就算有奇特的想法,也不必標新立異,不然,要是我突然發跡,將來寫史的人,要用甚麼異於表揚這位影評達人的文字,為我立論?他們,是否還要像一位知性的女性小說家那樣感性地說:「在他特立獨行的外表與作為下,其實一直有著一顆等待被愛、被安撫、被擁抱、被認可的孤獨熱情的心」?這,當然也是我畢生的期待,但,沒有任何吸引人的鳥號,沒有任何能讓我擁抱熱情的途徑,你怎可能在這個處處都充滿冷酷的世界得到眾人的關懷?

  我不相信,一個不時有知己、粉絲以及支持者情義相挺的前衛人士,會比我更加孤獨,會像我這樣癡情無悔的付出,會執迷美好到一再否定自我的程度,內向害羞到從來不與圈內人交往互動的地步。如果,提這些特質,是褒,不是貶,是譽,不是毀,我相信,我得到的讚美,一定不會輸於現在的任何名人。可是,如果我無法憑藉《大世紀藏鏡人》的創作,讓世人窺見我潛藏在心底的面貌,誰能知道我真正的抱負?如果我沒有傲人的大作問世,人家怎能對我認知?

  我的困難,在於自己完全孤立,無人願意用心去解讀我的輪廓和色調所呈現的意義。當然,你有討喜的東西,有易於表達的形式,但,如果那是我的目標,我的夢想,我就毋須經過三十年的潛藏和等待之後才遁出。在這領域,你很容易慑於別人的來頭,別人的資歷,但,我仰望的,並不是那些稍稍展現創意,稍稍展現特異的風格就被稱之為一代典範的東西,而是那些能夠長久激盪心靈,長期讓人感受高優質享受的形體。

  在蹉跎了漫長的歲月之後,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具備了應有的高度。如果,進步,是因為你看到了自己的缺失,成長,是因為你發現了自己的幼稚,我相信,現在,我已經達到足以鑑定自己的程度。但,依然,我必須站在最底層,聽人家發高論,看人家顯神通,彷彿,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人,在他們面前,我只能低頭,自嘆弗如。我但願自己能了解,到底,他們是憑藉甚麼本事,才能戴上光環,受到眾人歡呼?何以,始終,我都只能在學習忍受挫折的狀態下自求多福?難道,是因,我沒有可觀的資質?或是,我的才華尚未出眾到嚇得前述那位鳥人「一個月寫不出讀後感」的程度?

  我不必述說社會的層級與生態阻斷了我的生路--在球場,你打輸人家,唯有服輸,講理由,或說出謫貶人家的話,不是聰明的抉擇。所以,即使你看到人家的缺失,看到人家的短處,也不能說出,除非,你是毒舌,權威評審,人家不聽你的指正,不接受你的批評,就無法通往星路。但,這個社會,往往有你無法決定的因素,不是說,你守本分,不干犯別人,就能自保,就能捍衛自己,這是時時刻刻,我都小心翼翼地在檢視自己,不斷尋求自身缺失的原因。所以,就算我不能說,我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想對我丟boomerang的人,也得注意是否會惹出反效果。要是,有人憑其主觀意識,硬說蝸牛的英文不是snail,而是escargot,那只會凸顯他認知的狹隘,他對異己的不能容忍。在大家都堅持己見的情況下,唇槍舌劍,不但無助於化解糾紛,更使真理越辯越不明,你不想讓這樣的事發生,只能越過時空,讓歷史評斷,因為,最無情的毒舌──Eduard Hanslick批評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協奏曲有臭味乙事──至今已爛,有甚麼發自私心的言論,出自忌妒的行為,摧毀得了偉大的心靈創作?我的意念不容他人置喙,並非因為我沒有自我改進的誠心,而是因為,處在是非不易辯明的社會,我總是得不到公平的待遇,沒有人能不以己身偏執之見,跳脫其高尊之身分,認真對我審視,即使,在我的心目中,我的努力已經遠遠超過別人能夠領受的程度。所以,就算被人質問,被人看扁,我也不願去碰觸那些無法讓自己的視覺產生美妙感受的東西,更沒理由因為呈現在自己雕塑裏頭的那些牴觸現實法則的荒謬與怪異圖像遭人誤解就連番否定自己。只是,我再孤高,我再自負,也不能隨隨便便讓自戀變盲目,否則,辛辛苦苦對自己的檢視,一旦釀錯,造成無可彌補的疏忽,豈不是罪過?

    我不知道,在一切糾葛都去除之後,鞭策我尋求蛻變的動力,是否依然能夠持續,我是否能像一位拋棄無數光環脫胎轉換成為身心靈導師的一代紅顏那樣繼續從事精神探索;要是,我告訴人家說,我的創作是soul retooling的一部分,誰能相信我?如果,我不能在雕塑的表現中呈現至上的美學,在藝術的執行中展現精神,如何與那些作品無比燦爛,卻名不見經傳的才人齊頭並進?難道,一切只須除去平凡的罪過,承認自己的宿命,尋求心靈的寧靜?

  我不想,在這世上,我能凌駕,超越那些具有偉大特質,事蹟永遠令人懷念的人物,但,如果,一輩子,你必須永遠臣服在你不想臣服的人之下,必須永遠屈就於你不想屈就的人,我不甘心。所以,有時,我希望,自己能像那位立志當諧星,自封為<國寶級白目>的新聞界工作者那樣對人口誅筆伐,上演激動的戲碼,發洩心中的憤怒。可是,你怎可能在逞一時之快的同時,不跟人結怨,不與人為敵?我芝麻大的膽量,根本不允許我去扮演嫉惡如仇的正義急先鋒,更何況,你攻擊的對象,絕不可能是省油的燈,哪能任你辱罵,任你宰割?因此,你說人家硬拗、抹黑,人家也會說你硬拗、抹黑;你說人家打人喊救人、作賊喊抓賊,人家也一定會如法炮製,到最後,你一刀,他一槍,雙方你來我往,沒人佔得了便宜。所以,善良的人士,最好別淌渾水,免得惹上一身腥。我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會妄想當藍波,不然,遭人恐嚇,面臨身家性命危險,怎了得?只是,我的膽怯,不代表我是非不分,我對人間的苦難毫不關切,要是,我沒有善惡的觀念,不能體恤社會疾苦,如何對人性做出正確的陳述,如何在我的作品中摻入情感的元素?

    我的矛盾,就在我想接觸大眾,又想展現高度,我想傳達信念,又不使用簡易的語言,我想大鳴大放,卻又害怕驚世駭俗,因此,就算有傳世之作,也不必期待將來會有人對我大家讚賞,因為,這是一個超脫凡俗的世界,一個人家不易接觸的天地。歷史上,有多少手藝精湛的工匠,在其工作崗位,奉獻一生,當時,有誰知道,他們用汗水和精神雕塑出來的東西,在今日,變成了價值千金的古物?所以,我懷疑,是不是要經過時代的洗禮,這些藝品,才能成為無價?去除人的因素,有哪些藝術,能在當代得到賞識?如果不是孟德爾頌、伯恩斯坦的大力推展,巴哈的音樂,能否廣為流傳至今?若是沒有貴人相助,誰能讓自己破繭而出?在作品見不到天日,榮光遙遙無期的時候,我必須融入甚麼情感,才能讓表現沉思與內省的塑像顯現深度?要以何種方式呈現,這樣的作品,才可能不致遭到歷史洪流捲噬?是否,我也必須像人家那樣大膽自封為泥塑王,歌頌主席的革命偉業,或跟隨時代潮流開設創意工坊,掌握歷史瞬間,讚揚政府的德政,才能在此領域開天闢地?

    我知道,在此階段,講這些,都不會對我有任何助益,但,我無法走出自己,並不是因為我不希望求取社會認同的關係,而是因為,在作品尚未成熟之前,掛上任何名號,打出任何字號,都會讓我感到彆扭。我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懂得工藝品與藝術品的分野;在眾人眼中,是否所有藝術創作者所丟出來的東西,都稱得上是藝術;在價值混亂,標準不一,百家爭鳴的今天,有多少道行高深的行家,知道small-time artistsbig-time artists的分別;在甚麼情況下,一個無人報導,無人給予掌聲與喝采的創作家,才能受到肯定?也許,在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能贏得讚譽,獲得美名,真正重要的,是心中的安寧。所以,如果我無法在所有的努力當中提昇自己,就算有人捧我,誇我,我也得不到救贖,總是,必須用心力,用心血消除虛無,心中才能感到紮實。這是到現在,我都還忍住自己,不曝光,不發聲的原因。也因此,在這個領域,沒有人知道,我捏得了泥,我在創作方面,有天賦的能力。但,既然,人家念理工的,都有辦法無師自通,在短短十幾年的工夫,靠詮釋市井生活,成為家喻戶曉的民間泥塑工藝大師,有何理由,我這個打從初生就具備靈巧手指的體育界人士,不能進入捏泥的行業,當個稱職的泥塑師?要是,連這點,我都不能相信自己,何須踏入這塊陌生的田地,讓自己一路悶到底?只是,我志不在刻畫人物,表現鄉土──那,已經有太多具有良好手藝的人投入,我不必一窩蜂跟隨人家腳步,去做無關心靈救助的工作,當前要務,仍然是改變視野,創造新面目,與世人接觸。

  我的進展之所以如此慢速,是因,我有擺脫不掉的俗務,工作,無法像人家那樣癡迷到廢食忘寢的程度;再者,我身心靈的需求,似乎永遠無法滿足,每天,總是要花大把精神、大把時間去探求在現實生活中無法碰觸到的女性溫柔。我不知道,為甚麼,造物者創造出來的東西,會有那樣大的差異,那樣多的樣式,光是挑選,就得費上半天,但,你也不能怪老天的用心,因為,眾人的口味,南轅北轍,你喜歡的,人家不喜歡,你說漂亮的,人家覺得醜,永遠,你都無法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的好惡,如此,我怎能說,我有別人無法想像的審美能力?在許多方面,我的美學論述都有獨到之處?事實上,我從來不指望,別人對我的創作,會有更多的鑑賞,在他們眼中,或許,那些扭曲誇張的小人物形體,就如同BBW裏頭的videos,一看就令人感到噁心。所以,你知道,凡事迎合大眾的,就會受到歡迎,不符合大眾需求的,就受到冷落,想追求卓越,以精英自居,就不必期待會有多少人對你欣賞。
  我喜歡一塚本,是因為,他掌鏡從不拖泥帶水,在他執導下,男優的那話兒,不會軟綿綿,女優的吹蕭動作,不會讓你看到想入眠,男歡女愛,就像真實發生的場面。不曉得,為什麼,這麼自然的事,別人不學著點,老是要用嗡嗡叫的按摩器,取代猛男的小弟,去對人家挑激,難道,他們以為,這種人工製造的東西,會比男人天生的武器,更加犀利?這些東洋豬頭導演,想盡千奇百怪的花招,要玩性遊戲,卻老是弄些怪誕不經的東西,全無一塚本在love story系列作品中所推出的那些激情畫面,因此,每次看他們的片子DIY,我都要搞到陽痿,搞到手痠,搞到全無美感,這樣子,觀賞女優裸體,有何意義? 所以,我這種人,就是比別人吃虧,想有感覺,想品嚐美味,都得比別人要花上更多的代價,付出更多的時間。當然,你會說,那是因為我龜毛,我愛挑的緣故,對,就是因為我的眼光特異,在許多方面,我的感受都與眾不同。所以,對口味跟我不同的人,有好東西,我也不會向他們推薦,就像,我聽現代古典,我觀賞情色,完全是個人所需,個人所好,你要有興趣,我才會邀請你來參與。所以,現在,我提這些,並非要凸顯自己,而是要讓大家知道,活在世上,我有人家想不到的困難,許許多多的東西,我都無法與人分享──譬如,你愛吃的火鍋料,我嚥不下去;你喜歡聽的言論,我覺得刺耳;你感到撲鼻香的味道,我覺得刺鼻難聞;你趨之若鶩的女人,我退避三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跟人家越來越疏離,連自己心儀仰慕的女性,也對我敬而遠之,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久以來,我A片看太多,一臉色相,人家才不跟我親近,否則,為甚麼,我希望人家脫衣站在我面前讓我雕塑,人家就認為我在動歪腦筋,我再搞情色?

  當然,我知道,我不是羅丹,期待一個像卡蜜兒那樣有才華的美麗女人來當模特兒兼情婦,無異異想天開。可是,這一生,你總是會遇見一個讓你心動的女人,一個你希望發展親密關係成為紅粉知己的對象,姑不論,這樣的心底慾望,能不能在現實生活中實現,追求的時候,起碼,你會看到自己的向上,自己的奮發,怎能說,對情感的追求,對肉體的貪戀,就是往下沉淪,就是墮落?更何況,你根本無法像羅丹那樣大辣辣地犯不倫,犯淫亂,何以,不能經由對愛情的嚮往鼓舞自己?難道,只因身為俗夫,沒有名氣,人家就覺得,你無法像大師那樣,從女人得到靈感,從肉體得到力量?

  當一個凡夫俗子,我承認,我沒有柳下惠的功力,也不是真正的陽痿,在撩人的女人面前,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了誘惑,抵擋不了女色。但,如果,創作與慾念的糾葛,能讓我得到最大的動力,促成我最大的決心,讓我感受到輝光的存在,為何,我不期待?如果,對美麗的期盼,能讓靈肉的結合從虛幻變成真實,為何,我不去嚐試?即使,到最後,你看到的,依然是海市蜃樓,你的人生,也不一定會是一場空,因為,你有堅強的自我,奔放的熱情,就算沒有情人共生,沒有肉體相慰,也能產生力量,自我創作。只是,心靈的淬煉,需要面對痛楚,內心的轉化,需要適當的療癒過程,當一次又一次的表白,變成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之際,我懷疑,自己是否能繼續接受失意的考驗,讓作品沉澱,享受精神的饗宴。每當我在追尋《愛戀人生》的靈思時,心中感到的最大障礙,就是愛慾、情慾與肉慾的糾結,每次,遇到決心不足,愛淪到輕浮的時刻,就不知如何跳脫塵世,去拯救一息尚存的靈魂。當然,你羨慕柴可夫斯基與梅克夫人之間的高貴情誼,一心嚮往那種不斷激發創作意念的純精神關係,問題是,你在泥塑領域,始終未曾佔有一席之地,怎可能冀望碰上對藝術情有所鍾的紅粉知己?或期待知心女性在財務上對你挹注,在感情上對你回輸?只是,我不了解,心靈伴侶於我之不可求,究竟是自己本身的緣故,還是人家的因素,不然,為何,我顯露在《問情》的心思,始終無人回覆?我對《Platonism》的宣揚,一直得不到迴響?難道,是因,我心中憧憬的世界,不是人家能想像,我在俗世的所有作為,全都不務實?

   或許,我也必須像布拉姆斯那樣超凡入聖,才能透過泥塑創作,昇華受挫的感情,引發共鳴,但,誰知,那是不斷祈求被認知,始終在痛苦中期待快樂的追求?卑微如我者,怎可能行使人間最大的意志,忍受三角情戀的煎熬,肉體無法得到滿足的精神損耗? 可是,若是沒有愛情的激勵,佳人的賞識,你又怎能擺脫窒悶的時刻,在精神的亢奮中求得心靈的釋出?縱使,你無法與所愛結合,你的靈與肉必須分離,你也依然渴望女人珍愛才華,對你憐惜,因為,那是永恆愛戀的動力,你情感的唯一歸宿,你受不了這樣的相思苦,就不必期望與心中的女人維持心靈與友誼的互動關係,要不然,布拉姆斯與克拉拉,怎可能在漫長的音樂生涯中,兩相依?所以,就算廉頗老矣,我也不能放棄探索女人的奧秘,唯當你在靈魂與肉體之間取得平衡之際,這一生,才算活得有意義。只是,在此之前,你也不能光是抱怨自己的命運,而不去探討自己被人看輕的原因,否則,憑你這副老殘模樣,怎可能讓人以心相向,對你景仰?又怎能跳脫一輩子的孤立,解除生命衰退的危機?

  要是,我能回到過去自己嚮往的運動天地,此際,就毋須苦苦把自己鎖在這個眾人感到陌生的世界,讓自己唉聲嘆氣,因為,在那個成敗操之在己的領域,我曾經獨領風騷,締造佳績,至今,依然只有像籃球皇帝封王登基那樣的偉業,能夠對我沖激,讓我內心感到無比欣喜,彷彿,人生最美的願望,只有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能夠達成,一生唯有經過這樣的掙扎與奮鬥,才能得到實質上的滿足,不然,數度榮膺NBA MVPLeBron James,何須在媒體對他圍剿批判時,忍受人家說他是縮頭烏龜的罵名,內斂反省,苦思改變?想想,一個天份那麼高,表現那麼優越的人,都得不斷接受放大鏡的檢視,眾人的諷刺,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卒,受到些些委屈,又算甚麼?只怕,你崇拜傳奇,卻又提升不了自己,你仰望名人堂的光榮歸宿,卻又拿不出傲人的成績,到最後,自我追尋變成夢一場,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在那種情況下,你是否能夠告訴人家,終究,你得依靠甚麼,仰賴甚麼,才能斷定自己,替自己求得救贖?

  既然,我已經投入創作行列,不再從事運動事業,在這兒,就不必再向人誇耀過去,顯示榮光,因為,捏泥創作,是玩法截然不同的遊戲,你不能再以運動技能的標準,去橫量人家,跟人家競爭,所以,不管人家懂不懂你,容不容你,你都必須忍氣吞聲,要是,因為人家不接受你,你就想跟人家挑釁,扮演鐵公雞,將來,怎成得了氣候?只是,此時,我不與人爭,並不表示我已放棄自己企盼的人生,因為,求勝的願望,打從運動員時代開始,就不斷逼迫我的鬥志,讓我即使在喘不過氣的情況下,也拼命想要保有自己的氣勢,讓自己存活,所以,我不想,在自己所做的事情當中,會有任何過程,更甚於場上的拼鬥,既然,過去,我已接受過嚴厲的考驗,現在,就不可能從人生的戰場退出,只是,激盪腦力,必須有智慧,若是隨隨便便就跟人家起舞,傳遞一些素常的東西,人家,怎會當你是宗師?所以,想自成一格,最起碼,不能沒有Richard Williams那種顛覆傳統,搞垮學院派理論的本事,否則,人家怎知,你不按牌理出牌,本的是甚麼?你在現實的爭鬥中,所服膺的法則究竟有何玄思?你對《大世紀藏鏡人》的造型設計,有何獨到之處?要是,你沒有型塑頂尖的能力,就別寄望,假象會在真理之前消失,故弄玄虛的人,遲早會嚐到自欺欺人的後果,因此,你怎不希望,自己的作品顯出強韌的生命,具備他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特質?如果,我像布拉姆斯那樣,不喜歡外界的批評,那,也必須跟他一樣,勤於檢視自己,畢竟,拿放大鏡看人,不是專家學者的專利,沒人比我更在意自己的缺失,因為,挑剔不完美,要求零缺點,我不是只掛在嘴邊,而且是經常在實踐,要不然,這一生,怎會有如此之多的作品遭到毀棄?何以,到現在,我大多數的泥塑創作都還擺放在自己的工作室裏?

    我不知道,走上這條路,到底是個性使然,還是環境促成,當初,踏入社會,滿腔熱誠,一心,只想貢獻所學,卻發現,自己嚮往的品質服務,根本就是遠在天邊,與自己共同營生的人,處處都在虛應故事,彷彿,草率行事,自我欺騙,完全不會被扁,只有睜隻眼閉隻眼,才賺得了錢,在這種情況下,你怎可能不去考慮自己付出心血是否值得?你的認真與熱忱是否取得了應有的報償?畢竟,有太多太多的消費大眾只在意價碼與費率,完全不管效率的差異,服務者的能力,如此,你辛辛苦苦去教導人家,催促人家學習,有何目的?要是,你得不到人家的敬重,花兩倍的心力,賺同樣的錢,誰願意?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甘願幹苦力,也不願在心理不平衡的狀態下去傳授技藝,反正,人家看不出你的功夫,是人家的事,他們願意聽信吹噓,迷信名牌,你也無能為力,否則,為何,騙人的玩意兒,會在這個社會興盛?有那麼多人,死心蹋地地去追尋不實在的東西?可是,身為社會生存的失敗者,你怎有資格批評人家?怎能依據自己的觀點去評斷事物?又怎能禁止別人去從事多元的價值選擇?但,好壞,豈是一時的成敗能決定?想想,這世上,有多少人,一夕爆紅之後隨即從雲端跌到谷底──如同,網壇的Lukas Rosol, George BaselPeter Doohan--所以,你怎能說,你扳倒了天王,就具備了天王的實力,你受到人家讚美,就能肯定自己? 若是,你不能從錯誤中學習,從人生得到啟示,怎能不在展現自己的時候露出貧脊? 因此,你想成長,你想表現,重要的不在能否推銷自己,而在能否激勵自己,否則,奧運游泳金牌得主Bruner,怎可能因為一次偶然的際遇,讓一位實習採訪的小女生,改變他的命運,成為他今生最大的貴人? 這,難道不就是你期待的因緣?你盼望的美事?

  當然,我知道,創作不若運動追求,只需寫下紀錄,就能在歷史留名,不管那是Isner-Mahut創下的耗時最長纏鬥,或是Shvedova賞對手吃金鴨蛋的戰局,或是像Nadal對上FedererBjorn Borg對上John McEnroe那樣的五盤經典賽事,但,有多少藝術大師,生前,能讓人讚嘆,讓人感到驚奇?總是,要有人傳述其事蹟,襯托其光環,你的血液才能沸騰,情緒才能激昂,所以,你怎能再像過去那樣,期望從每一次的勝利中求得往前推進的動力?又怎能時時仰仗天王或大帝的神威振奮自己?在人生漫長的歲月中,你總是有感到窒息的時候,不靠自己抓住一些東西,灌注一些強心劑,如何讓自己求得生機?只是,處於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你不能不求新求變,不能像多數人那樣依舊眷戀古典,所以,你必須努力去探究Steve Reich的《Cello Counterpoint》,Louis Andriessen的《Workers Union》,才能知道,他們表現的樂思,是否更具強度,他們展現的曲風,是否更為引人入勝,他們尋求突破的技巧,是否真正照映了時代精神,總不能,因為人家是你不熟悉的人物,就不去注意他們可能與大師相提並論的創作,要是,你不想嚐試新事物,無法從中得到美好的感受,你怎能分辨,哪些東西,係根植於人類不斷演進的新境地,哪些東西,只是標新立異?所以,我寧願仔細呵護自己的東西,也不願看到它們被揚棄,因為,一個作品的誕生,代表一個心願的落實,所有作品的累積,就是一輩子的交付,有幸與這些豐碩的成果為伍,內心必然感到富足,只是,當你面對生存危機,處於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時,你也不能不擔心,在製品乏人問津,生計出現困難之際,自己是否將永遠承擔悲苦的命運,要是自己不能安度難關,化險為夷,心所嚮往的一切,是否就要放棄,畢竟,吃這行飯,不比上場競技,需要的,不只是信心與耐心,你不具為五斗米折腰的能力,就別指望翻轉情勢,改變落難人生,這是過去一位令人充滿好奇的素人畫家,為了自己的藝術追求,不得不拉下男人尊嚴,仰賴女人供養的原因,我孤家寡人,向來不以生財為己任,不拖累別人,就算是萬幸,怎可能不知好歹,冀望人家為我奉獻,為我付出?必然,我得自立更生,才能在逆境中求勝,為英雄出老年的美談,預留伏筆,否則,如何替自己的未來開創坦途,如何在改造心靈時不感到孤獨?

  我努力創新,並不是因為自己覺得有能力凌駕前輩,超越古人,而是因為,有許多人類的心靈活動──文學、繪畫、音樂、宗教、哲學,雕塑──現今已經沒有過往的表現,要是我的作品不具前進的思維,內涵乏善可陳,人家怎知我在尋求變革,我的創作動機帶有探究人類心靈的本質?像Modigliani的《tete》,無人不被它所呈現的強烈對稱比例以及其所散發的神秘觸感迷住,可是,在他那時代,誰知這單一作品的價值,敵過他所有的畫作?所以,我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他繪製了各色面容如面具的人物,有誰能夠對他認知?如果他的才華不被認知,誰有興趣購買他的雕塑?在這種情況下,你說,藝術的價值究竟存在何處──藝術家的名氣?還是作品本身?還是兩者的結合?如果,他們的創作真的好到人人都愛,人人都想據為己有,何以,生前,無人顯出意願?何以,從過去到現在,有那麼多的藝術家窮苦一生,任憑後人坐享其成?難道,這不是因為有人喜歡名牌,喜歡顯示財富與地位的緣故?否則,何以,所有的商品,只要是出自大師之手,就貴得那麼離譜,那麼讓人碰不得?

   我不知道,過去,有多少寫曲的人,遭到淹沒,因為,他們的作品,若是沒人演奏,就無法像文學或藝術創作那樣能夠被世人認知,所以,你看到,二十世紀以前的音樂家,永遠都是那幾個,沒有人知道,除了巴哈、莫札特、貝多芬之外,還有多少人在從事這項工作,但,現在,拜錄音以及網際網路興盛之賜,大家能夠聽到的曲子,多到無法可數,想一一認識,實非易事,若非有熱心人士利用公共資源加以推介,恐怕只有少數人能碰觸,正因有這些文化人贊助,我的生活方能避免苦悶,因為,自己喜歡的東西,多半受到商業污染,想追求純真的享受,就得砸下銀子,那當然不是我消費得起的奢侈,所以,只當有人願意做功德,我才能從人才輩出的現代樂壇感受層出不窮的樂思,求得創作的靈感,只是,我不知道,喜歡莫札特《安魂曲》的人,是否也能喜歡Morten Lauridsen的《必有仁慈與愛》,因為,這兩首曲子是現代與古典的最大交集,只愛其一不愛其二,會讓人懷疑藝術鑑賞的標準到底為何,所以,你不能因為作曲者不同,就影響自己對樂曲的判斷,要是藝術的價值全憑聽聞,全憑其受觀眾歡迎的程度,我就不必期望會有貴人前來相助,因為,在泥塑界這個小圈子理頭,沒有任何從業者能夠像文壇或樂壇人士那樣因為參賽獲獎而一夕爆紅,也沒有人能夠平白取得大型展出的機會,讓自己曝光,身為社會最底層的人,我不想我有展現自己的特權,更何況,我是愛惜羽毛的人,要是表現粗糙,自曝己短,豈不是洋相盡出,醜態畢露?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像藝人那樣在舞台上演出,接受觀眾的歡呼,總是要有成熟作品問世,才能免除對自己的疑慮,讓自己不焦急。

    我最大的挑戰,就是到目前為止,依然未能產出一件可稱為epic的東西,對我來說,那是判定自己是否具有高超能力的唯一方式,因為,在多數人仍把泥塑當做裝飾藝品的今天,你不發表一些份量足夠同時又兼具質感的藝術創作,人家就不可能知道fine artdecorative art的區分,所以,在藝文界,有人以為文藝小說就是文學小說,但,在運動界,沒有人會把業餘表現與職業成就相提並論,足見,領略心智活動比觀賞體能競爭需要更大的用心,難怪,社會上,有那麼多人不懂木雕師傅、木雕工藝師與木雕大師的區隔,以為,那是同樣的身分不同的稱謂而已,殊不知,這三者,在功力的表現上,有明顯的差異,因此,有人從工藝師傅轉化成藝術學子,然後變成藝術家,最大的關鍵,就在他們比其他人更能領悟藝術的本質,所以,不是說,你想攀藝術高峰,執行藝術意念,就造就得了藝術,不然,何以市面上有許許多多經人報導,經人採訪,經人推介的東西,看起來仍是那樣的不具靈氣,那樣的庸俗?正因大家欣賞藝術的角度不同,評斷藝術的標準不一,有膚淺如同小學生塗鴉的創作,也大辣辣地以無價藝術自居,讓我不知該以何種身份跟世人接觸,但,可以想像的是,在這個眾人皆看資歷,只注意來頭為何的時代,不管我露出甚麼面目,人家一定都會對我抱持懷疑的態度,所以,要是媒體不捧你,不稱你為巨擘,不封你為教主,你作品再多,也無濟於事,不然,何以,交響曲寫了二百五十多首的Leif Segerstam,引發不了人家注目,而以搞笑見長的綜藝大哥,以寫歌闖紅的流行天王,一下就成為全球知名媒體的封面人物?當然,你知道,通俗與藝術,是兩碼子事,在甚麼領域,會得到甚麼待遇,大家都清楚,你不置身其中,就不要存有非分之心,就像,心不存貪念的人,就別妄想天上會掉下禮物,人間有好康的事,否則,被視為肥羊不打緊,自毀形象就太令人傷心,要是歹徒不懂脆弱的人性,怎可能輕輕易易就讓知識分子掉入其所設計的陷阱?所以,別以為你學歷高,學問好,就防得了小人對你的覬覦,因為,一旦人家開始誇你,你就會沉醉在甜言蜜語裏,,以為遇上知音,碰到貴人,殊不知,人家讓你翹起屁股,就是要你失去戒心,從你身上撈到好處,你若是因為一時高興,警覺不夠,很可能就會釀成大禍,毀掉大好前途,因此,就算有人對我賞識,我也不敢相信那是真實,這是幾十年來,我的命運依然如同往昔的緣故,要是,我期盼的事,真的能在這世上發生,我怎須藉助幻想去忘卻自身的渺小?又哪需仰賴情色去排解心中苦悶?只是,檢驗成敗,無須太多論述,看自己有無成長,有無突破,就足夠,否則,陷入主流意識的迷思,你何能免除人云亦云的禍害,開創屬於自己的未來?所以,想揮灑自己,問題只在,你披露的情感,是否太過狹隘,你想表達的意念,是否能夠傳開,要是繼續揚棄鄉土文化、民族情懷,那些探索人性奧秘,用情感激盪出來的東西,是否得以獲取本土大眾的喜愛?如果,始終,我無法贏得同胞的擁戴,民眾的信賴,我想,我就不必再花心思用不同的美學在我生長的地帶表彰大家畏於碰觸的素材,反正,你只要忠實呈現物件原貌,翔實描繪社會動態,人家就會覺得你厲害,何須飯碗不顧,絞盡腦汁,意圖破除人性枷鎖,解除心靈桎梏?但,人生若是沒有故事,新聞要炒作,也是不可能,你總是必須在獲知數度被所屬球團掃地出門的Melky Cabrera榮膺大聯盟年度明星賽MVP的大事之後才知,有人必須處於逆境始能成長,有人必須跌到谷底才會甦醒,要是沒有堅強的鬥志,堅定的信心,無人能在人生最大的戰場求勝,否則,眾人寄予厚望的Andy Murray,怎會四度在大滿貫賽事叩關不成遭遇挫敗後,淚灑球場?但,球員與藝術工作者不同之處,在於前者的legacy,是其每一場戰役的記錄,有客觀事實能夠佐證,而後者的成就,卻得仰賴批評者對其作品的認定,因此,若是無人對你認識,對你支持,你就要像古典大師Jan Vermeer那樣,終身被埋沒,這,豈是你的期待,你希望見到的未來?

  我不知道,何以有那麼多現在看起來是那麼有價值的東西,在孕育誕生的當初,會受到冷落?當然,抽象表現主義的作品,超越時代,無法理解,情有可原,但,像Jan Vermeer那樣經典的東西不被欣賞,我百思不解,不知,是因,他慢工出細活,小眾傳播,知名度無法打開的緣故?還是,因為他描述中產階級的居家生活,感覺上不如表現母性溫情以及宗教心靈的Raphael那般神聖?還是,因為他受同儕嫉妒,根壓兒就無法取得別人的贊助?所以,你若是沒有Raphael的家世,無法像他那樣結交往王公貴族,就別指望脫離貧苦,反正,在這時代,只有名聲跟時尚吃得開,你不具這兩項優勢,就毋須冒險嘗試,因為,你非藝高人膽大族類,沒辦法像Ivanisevic那樣,二發還轟ace,難怪,人家是國家英雄,你是小角色一個,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你才經常吃到閉門羹,因此,我懷疑,在這個社會,能力跟名氣,是否成正比,不具領袖特質,能否立足於複雜的人際,過去,在運動界,我始終不曾想過這些問題,因為,不管競爭多激烈,環境多惡劣,你只需打敗對手,就能求得自己想要的成績,頂天立地,可是,藝術界派別林立,充滿門戶之見,你不想與人為敵,未必就能明哲保身,我若不自量力,提早曝光,鐵定會被人家丁得滿頭包,何苦來哉?所以,如果你想看我的作品,我必須先判斷你是否虔誠,是否具有善意,是否能以寬大的胸懷接納我的精神,不然,如果你像我的朋友那樣,看到我的作品,就把我批得體無完膚,我的面子,要如何顧?當然,我不是沒有接受批評的雅量,也不認為自己高高在上,但,如果我求助的對象,對各類藝術表現未有足夠的認識,不能站在客觀的立場檢視不同創作體的思路,我又何必自找麻煩,做這種貶損自己的事?這世上,有多少人不在意事務的本質,只相信與他們隔有距離,自己無法碰觸的威權人士,如果你想讓自己的創作見到天日,就不能光做小家子氣的事,讓人家覺得你是凡夫俗子,所以,我必須爭取讓自己喘息的機會,逼迫自己前進,因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躺在愛人的身邊,向她解說創作《大世紀藏鏡人》的動機,讓她了解何以我必須呈現那樣的面目,讓世人驚奇,所以,你說,我現在掩蓋自己,不動聲色,作壁上觀,是否必須?要是,我不懂見光死的道理,無法寄情於創作,窮搞下去,就沒目的,這是,始終,我對自己所想的事,都隱忍不發的原因。

  我不知道,在當今世界,是否人人都喜歡新奇,因為,幾乎所有號稱前衛的東西,都不是你看得出所以然的作品,想去了解,只是徒增挫折,突增感嘆,因為,無人懂得Kasimir Malevich的《Black Square》,Mark Rothko的《White Center》,到底蘊藏了甚麼樣的動念,建構了何種視覺陳述,總是要聽到人家大費周章加以解說之後,才知有何玄機,但,你怎知,當所謂的專家學者在評論這些畫作時,沒有做出過度的解讀,沒有使用企圖掩飾其主觀思維的語言迷惑大眾?就像,理論人人懂得,實踐起來卻大異其趣,你在專業領域要是沒有相當的認知,就無從評斷內容表現的差異,所以,就算有人堅稱,藝術創作無一不是情感的表徵,你的內心,也不見得就會有同樣的感受,我不知道,將來,人家對我的看法,是否亦是如此,但我相信,能夠領略大師思想深度的人,要探究我的雕塑,應該不是難事,因為,這些東西,並未剝離產生本能慾望的本質,縱使不屬社會大眾的共同記憶,也能夠喚起他們的潛意識動機,讓人覺得靈肉本一體,毋須過份壓抑,這樣,你才能呼應心靈最底層的吶喊,求得內心的平安。只是,在這個讓我感覺十分孤立的領域,我無法經由別人的回輸獲得勉勵,依然,必須仰賴偉大的運動事蹟──像Kurten以黑馬之姿勇奪法網冠軍的傳奇,Capriati歷經人生低點之後的東山再起──才能繼續激勵自己,因此,他們被引入名人堂,我普天同慶,彷彿,那樣的榮耀,才是促成我不斷奮鬥的最大動力,那樣的歸宿,才是我今生能夠求到的最大救贖,所以,即使我不感嘆這是我在體能顛峰時期未能實現的目的,我也必須嚐試利用精神驅動心智突破肢體表現的限制,讓自己的心靈追求像Paul Klee的心境那樣永保青春,如此,你才能呈現不僞作的真實,呈現你想永存在這世上的質素,但,就算我想尋回童趣,重享天真,也不會把若似樂譜的東西裝飾成《Young Garden》,讓大家如同霧裡看花,越看越不知其眉目,我不知道,這種揚棄具象,擁抱抽象的風尚,是否就是發展視覺藝術的必然走向,我不選行這條路,終究,是否會成為被時代淘汰的人物?當然,在嚐試的過程,我無法判斷自己的潛能能把自己帶到何處,但,從某個角度來說,現在我沒表現是事實,不想妄自菲薄,也不能故意表現莫測高深,讓自己脫離現實,因為,我渴望看到聖潔瑰麗的情色,希望像kees van dogen那樣建構色彩繽紛的紅粉圖像,讓人知道我憐惜女人香,一生只想覓得溫柔鄉,任思緒徜徉,完成英雄紅顏共百年的幻想,使寂寥的人生不再悠長,眼前一切明亮,但,竟是這樣的願望,讓我虛度大把時光,依然踽踽獨行於雨巷,望穿秋水也見不著儷人影像,你說,心中的惆悵,要怎個安撫才能了?所以,我盼望,自己也能像狂放不羈的「採花大盜」那樣,在招妓的同時,篩選尤物,充當《哥雅的情人》,享受愛情的甜蜜與歡愉,否則,人家怎知,對起女人,我柔情似水,我一切的創作思維,皆源自對心靈伴侶的知會?只是,搞風流韻事,我沒本錢,哪可能像這位至情豪邁的藝術家那樣,到晚年,還有百名姿色撩人的女模陪在身邊,供其挑選?但,有他為榜樣,我立志拼老命也要求得這樣的艷福了卻殘夢,不然,只看一塚本的情色故事自慰,就不像是有為的男人,總是,要有女人對你誇讚,你才能感到自身的力量,在精神上得到實質的慰賞,否則,天天打管,也消除不了內心的虛無,感情無處發洩的事實,在這種情況下,你怎能不尋求改變,不努力揭示心中的企圖,擺脫世俗的約束?

    但,現實的困難在於,我無法逃避面臨斷炊的危機,無法免除靈感枯竭時心頭的恐懼,因此,即使今生尚未嚐到食不果腹走投無路的滋味,我也時時感到缺氧般的窒息,彷彿,蜷居在自己的天地,我再也無法憑藉外界的養份維繫生機,因此,特別羨慕那些能夠另闢蹊徑,走上荆棘之路,尋求創作理念的前人,希望自己能像他們那樣,淬煉堅毅不拔的精神,度過苦難的人生,但,此時,我已年老體衰,再也無法力挽狂瀾,承擔腐蝕軀體的磨難,如何除卻現實環境的禁閉,讓自己喘息,是我必須極力去思考的問題,但願,我也能像Gustav Klimt那樣,用金碧輝煌的裝飾,表現心中的愛戀,讓心愛的女人,像《Bloth-Baue Adeler》那樣穿上金褸,展現風華絕代的美姿,撫慰孤戀人失落的心,相互擁吻於錦繡天地,吟詠人間最大的詩意,感動人間所有愛侶,只是,我阮囊羞澀,怎可能在我的泥塑貼上金箔,讓世人注目?你總是要有足夠的能力和信心,才能表現那樣的氣勢,不然,弄出來的東西,如果沒有內容,連工藝水準都不夠,怎逃得過藝評家的毒舌攻勢?我不想,在經過一切努力之後,我的作品會像自稱為「油彩的化身」的美術巨擘那樣被批判到甚麼都不是,當然,你知道,這世上,有人是以最高標準在對你檢視,如果你沒有Agassi的歷練,沒有Federer的表現,沒有人會稱你是天王,可是,在藝術創作的領域裏,想詆毀你的,捧你的都有,你根本不知道,在眾人口中,誰是真情,誰是假意,誰有鑑定藝術高下的實力與資歷,所以,如果你習慣只聽一種聲音,只選擇相信人家對你所做的有利判決,你就不要期待有人會給你中肯的建議,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你就永遠看不到自己的面目和短處,以為,能在拍賣市場創出行情,自己就是眾人爭相吹捧,爭相喊叫的大師,但,難道你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藝術修為,跟一代宗師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怎能稍有成就,就自我感覺良好,以頭戴桂冠為滿足?實在是,我不相信,作畫作到一定程度的人,會被蒙蔽到無法評斷自己,要是,每位藝術創作者的表現都像評介文字所敘述的那樣高超,那樣完美,那樣具有創意,市場上,怎會有形象與符號皆屬小聯盟層級的畫作充斥?所以,你知道,有人喊的是大聯盟的口號,演的卻是小聯盟的戲碼,人家當然會批,如果你不想待在小聯盟,不想當二線球員,就得自己努力,不斷磨練,只當身手到達大聯盟水準,才有資格升為一線球員,因此,如果你想了解工藝與藝術的差別,首先就得弄清小聯盟與大聯盟的界限,不能說,身價高,就是偉大,畫作賣得了錢的人,就是藝術大家,否則,行情千萬的marquee players,怎會屢屢被轟,屢屢被噓?如果,有人隨隨便便就能靠其名氣壟斷市場大賺其錢,誰能眷顧窮畢生之心力固守個人中心思想茹苦含辛表現創意的苦難心靈?當然,我不是酸葡萄,再窮,也不會說,我不羨慕輝煌騰達的藝術家,不期望在有生之年享受富貴榮華,但,縱使自己的情操未能高到能夠抵擋金錢與粉紅陣的誘惑,我也不會讓人褻瀆我的創作,因為,我不相信,這世界,有人能夠像我這樣,時時都在導引精神與肉體的連動,時時都在催促體能表現與心靈追求的共振,如果,你無法因此看出我的信仰,看出我心中編織的圖像,執意要以自己的美學框架我的意念,最好不要像漢斯力克那樣在歷史上留下臭名,有本事,就跟隨Gustav Friedrich WaagenTheophile Tore-Burger的腳步,去發掘被世人遺忘的藝術才人,依然,可算功德一件,只怕,一昧迎合媚俗的藝術家,對其歌功頌德,讓人覺得,你對藝術,並沒有真正的認識,所以,創造,評論藝術,千萬不要故弄玄虛,不要脫離實際,這樣,老百姓,才能看到完美的創作,而不是動不動就被人愚弄,被牽著鼻子去看商業包裝下的產物,始終,分不清,藝術能給人甚麼,能讓人得到甚麼感受。

要是,我費盡口舌,對自己做出這些陳述,人家還不懂我,我只能說,那不該如此。

2012年8月15日 星期三

 
 Aug 3-10  2012 

  的舞姿曼妙誘人,他手臂夾著畫板,肩上背著畫具,擠在人群中,看她表演,街頭,熙來攘往,每人,都注意到這個充滿自信,創意十足的女孩,因為,她連綿不斷的迴旋動作,令人驚艷,沒人知道,究竟,她從哪兒冒何,要在此賣藝,但,這個世界,因為她的存在,突然變得美麗,突然充滿觀眾,一時,看得目瞪口呆,斷喝采,彷彿,只有看到這樣精彩的演出,他們鬱悶的心情,才得解在音樂的快速節奏她不斷以熟練的舞技跳出熱情,不斷性感的身軀撩動觀眾的心,整個人,如同跳耀的音符直到曲終止,她才鞠了一個躬,向大家謝舞,這時,眾人紛紛丟頓時,地上堆滿紙鈔銅鈑,讓她臉上喜孜孜,如同擁萬千財富,然後,觀眾散去,忙著收拾自己的勝利品他站在她面前,欣賞臉龐一切整理完畢驅前問她:   
  「小姐,可以請教妳嗎?」 
  「你是記者?」她問。 
  「不,我畫畫」。他指著身上的畫具說 
  「你是畫家?」她問。 
  「不,我只是」他說。 
  「有甚麼不同?」。她問。 
  「畫家有身份地位,我沒有。」他說。 
  「這樣說,我也不算舞蹈家囉?」她說。 
  「妳跳好。」 
  「你覺得?」。 
  「對。」 
  兩人走到路旁一張咖啡座坐,服務生拿著點飲過來。       
  「兩位需要甚麼?」 
  「我檸檬汁,妳呢?」他問 
  「一樣。」她說。 
  「檸檬汁兩杯。」從口袋拿出一張千元大鈔給服務生。 
  「你這張畫畫好了嗎?」她指著他身上的畫板問。 
  「接近完成。」他說。 
  「借我看看。」她說。 
   他拿下身上的畫板,遞到她面前。 
  「甚麼?」她問 
    戀。」。他說 
  「?」她臉上露出疑惑 
  「不像?」他問。 
  「不懂抽象。」她說。 
  「我才開始嚐試。」他說。 
  服務生端來飲料,找錢給他,然後離去,,兩人對著吸管,慢慢吸飲 
  「你想畫我?」她問 
  「當然。」他說。 
  「那我讓你。」她說。 
  「妳每天都在?」他問。 
  「對. 
  「我明天來。」他說。 
  「你說想請教我甚麼?」她問 
  「我想問妳跳的是甚麼舞?」 
  「我自己想出來的。」她說。 
  「充滿韻律感。」他說。 
  「第一次有人跟我這樣說。」 
  妳自己不知道? 
  「我習慣表現自己想做的動作,沒去學,不知道人家對我的看法。」 
  「我覺得妳跳得很自然,不受傳統舞步約束。 
  「有人說我沒有師承,跳得散亂 
  「妳有天份,舞步可以自創,學院派的舞者過於死板,欠缺表現力。」 
  「們都在教舞。」 
  「教的東西,千變一律。 
  「你覺得我有比他們更好的東西?」 
  「舞步跟音樂配合很重要,有些人,跟不上音樂的節奏,而妳,就是恰恰好 
  「能感覺出來 
  「韻律感來自基因,不用就知道。」 
  「哇,你好像很懂舞! 
  「我不懂舞,但,妳跳的舞,讓我感動。 
  「我受寵若驚。」 
  「妳的舞姿,十分吸引人。」 
  「謝謝你誇獎。」 
   她把畫板拿回給他,兩人起身,夕陽西下,餘暉斜照打在她臉上,她,撫媚像嬌花。 

  霓虹燈四射的夜店裏頭,他跟其他三位梳油頭的男士圍著一張方桌優閒地在打牌,站在吧檯後方的老闆忙著擦拭酒杯,一位體態臃腫,穿得珠光寶氣的貴婦開門進入,老闆跟她打招呼,她坐到吧檯前方,點起一根菸,開始吞雲吐霧,老闆從架上拿出一瓶酒,倒滿一杯送到她面前: 
  「找Tony ? 
  「來的? 
  「後面老闆指著坐在她後頭的那些男士說。 
  她轉頭過去看了一下,然後回頭,問老闆 
  「穿皮夾克的那位叫甚麼名字?」 
  「。」 
  「功夫好? 
  「一級棒。。」 
  我帶出場」她從皮包掏出一紮大鈔拿給老闆,一口把酒喝光 
  老闆收下錢,一聲放下手中的撲克牌,起身走到她面前,挽起她的手,往外走泊車小弟開來她的賓士車,兩人入座,車子開走。 
   
  旅館房間裏頭,床前大鏡,明亮乾淨,她的身影,映在裏頭,如同白色水蛇,光滑柔軟 
  「你好了嗎?」她在床上在浴室洗身的他 
  「好了。 
  他走出浴室,坐到她身邊,榔頭,硬梆梆,她抓他的棒子,捏了一把,說: 
  「kileinei--- 
  摟住環肥的身子,猛烈跟她兩人,舌頭不斷攪動,然後,把她推倒在床上,開始吸允她的乳房,她不斷搓揉他的棒子,奶頭變得堅挺,他把傢伙弄進她溼潤的貝唇,猛抽,她緊抓他背部,不斷呼叫,他額頭冒出水珠,滴到她臉上。 
  「要搞久一點嗎?」她的身體緊緊抓住她的雙手 
  「要!臉上,充滿 
  他挺身,雙手插在床上,拉長,用力抽,一身,是汗,她呻吟哎叫,不間斷。 
  「硬嗎?他問。 
  「很大條 
  「有碰到嗎?」 
  「有!」 
  「要去了嗎? 
   
  他加速火力,拼命摩擦,然後,大叫一聲,癱在她身上,她,骨頭碎掉,全身酥麻。 
  起身,抽出擺在床頭的棉紙,遞給她,她把棉紙塞入私處,問 
  「有人跟你你很會做愛 
  「沒有。他把衣服穿上 
  「你很會做上胸罩,穿起內褲 
  「不都一樣?」著鏡子梳 
  「不一樣,你讓女人舒服穿衣服 
  「我不知道。」他坐到椅子穿鞋 
  「女人很滿足。」對著鏡子調整衣服 
  那不是男人該做的事?他繫上鞋帶,起身離座 
  「有些男人,中看不中用。」她從皮包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他接過名片,看了一 
  「畫廊老闆?」 
  「對。」 
  我找個時間 
  「你有興趣 
  「我畫畫。」 
  「真的假的? 
  「真的。 
  ,往外走,她坐在床緣,開始上妝 

  寒氣來襲的街頭,冷颼颼,行人,三三兩兩,他穿著毛衣,坐在咖啡座,張著畫版,畫她,她斜坐在他面前,一邊看書,一邊喝飲料,皮帽,大衣,裹得全身密不透氣 
  「妳有一種很容易讓人心動的特質。」他對她說 
  「那是甚麼她問。 
  「一種會激發男人內在的東西他說。 
  「女人不都可以?她問。 
  「不,一種女人,男人只想做愛,一種女人,男人只想談心,一種女人,男人既想做愛又想談心 
  能激發你內在的是哪種 
  「當然是第三種。 
  「所以,你想跟我談心又想跟我做愛?」 
  「難道不 
  「我不知道,我遇到的男人,都只想跟我做愛。 
  「他們看不到妳的心。 
  「你看得到?」 
  如果我看不到,我就不會想要替妳作畫。 
  「為什麼不先跟我做愛,再替我畫畫? 
  「先跟妳做愛,其他男人有何兩樣 
  「你不想跟其他男人一樣?」 
  「如果我跟其他男人一樣,妳會不會認為我想佔妳便宜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沒遇過像你這樣的男人。 
  「男人有很多種,有人,只想尋求短暫的刺激,有人,嚮往恆久的關係,有人,既想找刺激又想討賢妻 
  屬於哪種? 
  「我不知道,有時候,你在遇到自己想要的女人之前,無法想像你會作出甚麼 
  「甚麼意思?」 
  「不同的女人讓男人有不同的願望和渴望。」 
  「有這種事 
  「你不知道?」 
  「好像天方夜譚。」 
  「有的男人不會這樣 
  「你比較特殊?」 
  「經歷過一些事 
  「所以才畫畫?」 
  「對。」 
  「你很堅持? 
  「畫是我的生命。」 
  「畫過裸畫嗎?」 
  「沒人肯當我的特兒。 
    「你試過?」 
  「試過,每次都碰壁。」 
  「我可以嚐試嗎?」 
  「你願意?」 
  「找個時間。」 
  「好。」 
  街頭颳起一陣強風,樹葉連滾帶爬飛到牆邊,他拿起咖啡杯,連喝幾口,然後,拿起畫筆,繼續作畫。 
   
  畫廊外頭,花圈花籃一整排,大門不斷有人出入,她,站在裡面,忙著招呼賓客,他,從外頭走進,西裝畢挺,帥氣十足 
  「沒見過你穿得這樣正式。」她對他說。 
  「裏面都是本土畫家的畫?」他問她 
  「。」她說。 
  「去看看。 
  「。」 
  他沿著走道走進展示畫作的立體空間,一張一張看一張一張審視,其他參觀者,望著掛在牆板上的圖畫,聚精會神地欣賞 
  「看到滿意的嗎?她走到他面前問。 
  「這些都是本土畫家的最佳作品?」他問她。 
  「大部分是。」 
  「妳的畫廊都是在展示這些作品嗎 
  「有時會有其他主題展。 
  「水準比較高?」 
  「對。」 
  「我有一張畫,妳想看嗎?」 
  拿來 
  「。」 
  他走到停車場,從車後廂拿出一張畫,帶進來,交給她: 
  「就是這張。 
  她打開封套,望著畫看 
  「標題是甚麼?」 
  「。」 
  「戀?」 
  「對。」 
  「有意境。」 
  「妳覺得可以?」 
  「我要想辦法。」 
  「怎麼說?」 
  「這種畫意涵太深,在本地沒市場,要拿到國外去,才能賣到好價格。」 
  「妳安排?」 
  「最近有一批畫要出去,這張我也放進去。」 
  「可以賣多少?」 
  「看人家價。」 
  「那有消息再告訴我。」 
  「。」 
  他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畫廊,太陽,從雲隙露出,陽光,打在畫廊的玻璃帷幕,耀眼奪目。 

    假日廣場,擠得水洩不通,他穿過人群,往街頭藝人匯集之處走去,一個女孩,在跳舞,他心中撲通撲通,急速往前衝,哪知映入眼簾的回事不僅人不對,舞也不對,他,一下掉下雲端全身如同癱瘓,與戀人相約相見之事頓時,成為泡影,心中想像她裸體的樣子,很快,化為幻景,所有設想,所有的期待,瞬間,變成夢彷彿,一切都是空,愛情,只存在歡場,人間,沒有震撼心靈的浪漫,只有肉體,才摟得住望著眼前一片茫然,坐在咖啡座上,不斷追憶心中愛人那美麗的,她對他講過的那些令人陶醉的話語,不知,何才能尋回這一切,享相互告白的美妙,讓陰暗,變只是,在廣場,聽到的,唯有琴音與笛音的交錯,雜耍表演的吆喝沒有任何一件事,能消除他的心中的失望於是,踏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出人群留下那些想要在技藝的表現中得到快樂的群眾  
  走回宿舍裏面,擺飾高雅潔淨桌上,一束玫瑰花,插在磁瓶揮映擺在畫架上那幅色彩繽紛的畫,他坐在床上,不斷注視畫中女孩純淨的臉,無邪的雙眼,彷彿,那是他一輩子都想記住,都想供奉在心中祠堂的東西,只有擁有那樣的東西,他的愛戀才有歸宿,他的心靈才能滿足,但,看不到她的軀體,他無法完整呈現駐足在心中的美麗,因為,他無法憑自己的想像,去捕捉那個幻影,他需要一個實體,才能領受激情的衝擊,得到創造永恆的動力,這是,在失去與她的聯繫之後,他心中感到痛苦的原因,他不知,為何,她要離去,要撕毀與他坦誠相見的諾言,讓他感到無限悔彷彿,一件他朝思暮想的東西,從人間消失,他再也無法受那樣的甜美,但,他心中想要完成的事他不會放棄,無論如何,都要去探索那個他不曾經驗過的天地,因此,情緒稍稍平復之後,他拿起那張畫和畫具往外走去。 
  他在蛇龍混雜的地帶下車,穿入煙花巷,在燈紅酒綠中,尋找心中圖像,濃妝豔抹的姑娘,一個個站在妓院門前,向客人撒嬌,他往內看到一個怯怯的女孩,躲在門邊的角落,一臉嬌羞,他揮手叫老過來,交代他的需要,然後,在女孩的帶領下,走入她的房間,裏面,一坪半不到的地方,擺了一張床,一個小衣櫃,床上角落,堆了幾隻毛茸茸的玩具熊,鄉下花色棉被,放置在床頭。 
  她脫下衣服,躺在床上,嬌小的乳房,如同維那斯,白皙的肌膚,如同聖潔之心,茂密的黑森林,如同無窮欲望,激起他無限的愛慾與情欲於是,他在畫布之處補上與心靈對映的形體,形成平衡的靈與肉關係,希望,震撼視覺感官,讓脫序的外在世界,消弭於無形 
  「你這幅畫很奇怪。對他 
  「哪個地方奇怪他問她。 
  「人家畫的身體是與頭連在一起的,你畫的身體卻是與頭分開而且,身體和頭之間還有人在爬。」 
  「有趣嗎?」 
  「太好笑了,我沒看過這樣的畫。」她笑得很滑稽 
  「現在不是看到了? 
  「是一個奇怪的人。」 
  「怎麼說?」 
  「人家來都是要QK,你卻來畫畫。」 
  「妳氣質好,我不敢隨便 
  「胡說,人家都嫌我醜,不。」 
  「他們沒眼光。 
  「別人客人都很多。」 
  「你一天有幾個?」 
  很少,頂多一兩。」 
  「?」 
  「怎夠爸媽都生病‧‧‧.突然她淚水汪汪 
  「別傷心。」對她說 
  「你要常來找我。」她用棉紙擦掉眼淚。 
  「我有空就會來。.撫慰她   
   她拿鏡子照自己: 
  的臉怎麼變成這樣?」 
  像妖怪,對不對。」開玩笑對她說 
  「很醜。」她破涕為笑 
  他繼續作畫畫中,充滿新奇怪圖像 

  關在房裡,不斷檢視自己的作品,作最後的修飾,希望,它能以完整的面目,見到世人,更希望,畫中的女孩,能見到畫中的她,體會他對她的感情,他對愛情的認知,他對人生的期待,就是抱著這份心情,他才足不出戶,拼命想要完成這幅畫作,有時,一個連結的失誤,一個意念不清楚就要讓他苦思半天,情緒低,但,終究,他都能突破障礙,解決困難,所以,經過無數時光,無數沉澱之後,他發現,心中編織的所有圖像,都已呈現在眼前,於是,帶著破繭而出的興奮心情,他踏上人生最快樂的旅程. 

    清晨的畫廊,充滿寧靜,隔鄰的公園,一片翠綠,他坐在三腳亭,遠眺東升之旭日,停在屋簷上的雀鳥,一直吱吱喳喳叫著。 
  一輛賓士車開進畫廊停車場停下,一個女人下車,向畫廊他拿著手上的畫,離座起身,上前,跟她打招呼: 
  「妳真準時!」 
  她用遙控打開鐵捲門,拿鎖開門,兩人進去,會客室,坐 
  「你的畫.賣了。她對他說 
  「多少錢?」他 
  「十萬美元。」 
  「我能拿多少?.」   
  「萬。 
  「這是正常行情? 
  「你是新人,我動用很多關係,幫你宣傳。」 
  「好,我還畫了另外一幅,妳看看他拿出手上的畫,交給她。 
  她戴上眼鏡,對著畫一遍又一遍,然後,跟他說: 
  「我不知道你內心藏了那麼多感情 
  「妳從畫裡可以看出. 
  「當然。」 
  「是不是因為女人也有同樣的渴望 
  「不然,你以為我只會嫖男人?. 
  「以前我不了解妳。」 
  「現在,了解了?. 
  「是的,很少女人,像妳這樣熟知人性。」 
  「這幅畫,你也要賣?」 
  「不,我希望讓收藏,公開展覽。」 
  「沒有其他條件.」   
  「,妳只要把它擺在畫廊就可以。」 
    「標題呢?.」   
  「愛戀人生。」 
    這好像是你的專利。」 
    把畫拿進辦公室,然後,開了一張支票,交給他: 
  「你發。」 
  「感謝。」 
  他收起支票,往外走,開門時,她叫住他:   
  「嗨,傑,改天找你聊聊。」 
  「不做愛?」 
  「不做愛。.」她說  
  他露出笑容,對她揮手別,然後,走出門外,到停車場開車,站在門口,望著他離去,眼眸噙著淚光 
 
  煙花巷內,嫖客穿梭,他躲過上來糾纏脂粉陣,走到她面前,她,眼睛一亮,綻出笑容: 
  「你來了。」 
  她牽起他的手,帶他往內走,在裡面的其他女郎,不斷逗弄她,鼓動趕緊拉著他躲入房間,一臉,嬌紅。 
  從床下拿出一個臉盆,帶著一包他交給她的衣物往外走,他躺在床上,看著她貼在壁上那些春色無邊的照片。 
  走進來,身穿一件淡紫色絲緞連身衣,一臉清純素淨,樣子,婉約柔順,如同,夢幻王國的公主,天上下凡的女神 
  他摟住她輕輕撩撥她烏黑亮麗的秀髮,撫摸她細嫩的臉頰,親吻她性感的雙唇,然後,讓她偎倚在她身上,展現女人的風情。 
  這次,她不再哭泣,不再露出滑稽的表情,只是,專心一意探究男人渴望女人的心 
  在她的激情表現中,他感到亢奮,感到舒暢,彷彿,人間所有樂事,都凝聚在那片刻,就等兩人靈肉與共,身心同步 
  他起身,卸下她的衣裝,跪在她兩之間慢慢的,把陽具插入她的陰戶,不斷推送,不斷傳輸她,哀嚎,呻吟,呼叫,然後,突然,他趴到她身上,一聲嘶吼,兩人,緊緊摟不停抽蓄,不停喘息,不停徜徉在幸福無之天地 
  良久之後,他起身穿衣服,準備離去,她把摺好的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櫥: 
  「下次你來我再穿。」 
  「好。他拿出一包東西給她。 
  「這是甚麼?」她看著那包東西問。 
  「妳等一下再看。」 
  他親她一下,走出房間,她在門口跟他揮別,然後,回頭,打開包包,裏面,一堆鈔票,她放下包包,衝出門外,在巷口,追上他,緊緊把他抱住,臉頰貼在他肩上,眼淚簌簌地掉下,他托起她的下巴,一直往她上擦,眼眶,潮潮濕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