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7日 星期日

奪 標


    棒球場看台上的觀眾滿坑滿谷,兩旁休息區上方的啦啦隊不斷敲鑼打鼓,喊聲一陣又一陣。
  他站在投手板上兩眼直視蹲在捕手區的阿坤,表情嚴肅,然後,高舉雙手,一個快速球投出,打擊手揮棒落空,場上歡聲雷動。
  內外野和休息區的隊員呼嘯跑入場中,相互擁抱,圍圈雀躍,然後,把他高高抬起,拋向天空,記者紛紛進場拍照,鎂光燈閃了又閃,一大堆球迷包圍著他,請他簽名,一個長髮女孩拿出一顆球遞給他,說:「我是Julie-j-u-l-i-e」,他接過球,簽上名字,然後交還給她,女孩子拿著球,興高采烈地跑開,他在大夥兒的呼叫和簇擁下走回隊上,場上人潮逐漸消失。

  更衣室水聲瀝瀝,他站在蓮蓬頭下沖洗身體,室內滿是蒸騰的水氣,掛在天花板上的燈光朦朦朧朧,他肩膀上泛出一片紅,和他一道沖澡的弟兄,在擦乾身體換上衣服後逐一離去,諾大的空間,只留下他一個身影,原本鬧哄哄的浴室,頓時變得安安靜靜。

  宿舍外頭小鳥吱吱喳喳,陽光穿過百葉窗落在掛滿錦旗和獎牌的牆壁上,顯出明暗相間的條紋圖案,角落的書桌上,一本棒球雜誌擺在檯燈旁,封面,「魔手十連勝」的斗大字眼輝映他投球動作的特寫。
  他光著上身坐在桌前,左手捏著頸肩,阿坤睡在床舖上層,風扇不斷吹著,突然,鬧鐘響起,阿坤從睡夢中驚醒,倏地,翻開棉被,猛然從床上跳下。`         
  「還在痛?」阿坤穿上短褲,揉揉眼睛問他。
  「對,幫我推推。」他打開抽屜,拿出一瓶推拿液遞給阿坤。
  阿坤接過推拿液,打開瓶蓋,在手心滴上幾滴,往他肩上塗抹。
  「這裡嗎?」阿坤用手指壓著他的肩胛問。
  「對。」他說。
  「你靠過來一點。」阿坤站在他背後,開始在他的肩膀搓揉。                       
  「肌肉很硬嗎?」他問阿坤。
  「對,」阿坤在他肩上捏了幾下,然後問:「會痛嗎?」
  「會。」他說。
  「好像發炎了。」阿坤又倒出一些藥液,繼續按摩。
  「嚴重嗎?」他問阿坤。
  「我不知道,你最好去看醫生。」阿坤拿出一條毛巾擦他的背,然後蓋上推拿液,把瓶子交還給他。
  「別告訴教練。」他把推拿液放回抽屜。
  「我知道。」阿坤拿起臉盆走出宿舍。
  他起身穿上衣服,走到窗前,拉開百葉窗,室內一片亮光。

        棒球場上空飄著一個大氣球,一架噴射機凌空飛過,場內鑼鼓喧天,兩軍人馬在場上對峙,一記石破天驚的長打穿過內野防守區飛向外野,右外野手快速往後退,然後,在全壘打牆前奮力躍身伸手去接,球擦過手套落在全壘打牆上彈了回來,補位的中外野手彎腰抓球大臂長傳二壘,打者在二壘前滑壘,二壘手觸殺不及,打者安全上壘。
  他用腳踩踩投手丘上的泥土,對方打者持棒走進打擊位置,阿坤蹲在捕手區不斷吆喝,他看著擺好姿勢的打者把球投出,打者揮棒,球擊出,在三游間形成滾地,游擊手蹲下身把球接住,緊盯跑者,然後轉身快傳一壘,打者被封殺在一壘前,跑者踩住二壘壘包,文風不動。
  對方下一位打者進場準備打擊,他俯身注視阿坤,然後,打直腰桿,舉起雙手,把球投出,打者揮棒,球飛過二壘手頭上落在中外野前方,中外野手上前接球,跑者快馬加鞭衝向三壘,中外野手快傳本壘,跑者在三壘急踩煞車,打者站上一壘。
        他拿起腳下的滑石粉在手心抓了抓,對方指定打擊舉起大棒站上打擊位置,球迷高喊「紅不讓,紅不讓」。
  阿坤蹲在捕手區比暗號,他點頭,把球投出,大砲擊球擦棒,球沿一壘邊線滾去,他上前去撿,三壘跑者奔回本壘,他傳二壘,球傳高,二壘手沒接到,落到左外野,一壘跑者越過二壘衝向三壘,左外野手迅速把球回傳三壘,三壘手來不及接,跑者攻佔三壘,打者站上一壘。
  教練走進場內,阿坤脫下面罩從捕手區走到場中央,內野守備員圍靠過來,大伙兒站著開會,裁判從長褲後口袋拿出刷子清理本壘板上的泥土,會議結束,教練退場,阿坤戴起面罩回到捕手區,裁判就定位,對方打者準備打擊。
  他看好阿坤的暗號,緩緩舉起雙手把球投出,球進好球帶,打者大棒一揮,擊出又高又遠的飛球,左外野看台的觀眾紛紛站起來準備接球,球忽然掉進全壘打標竿內的座位區,觀眾頓時搶成一團,對方跑者、打者相繼回壘,坐在休息區隊友紛紛跑出來向他們道賀。
  教練進場換投,阿三從牛棚跑入場中,他把球交給阿三,阿三和阿坤開始練投,教練站在投手丘旁邊觀看,他脫下球帽一步一步走回隊上。

       骨科診療室裡的白色亮板上掛著幾張x光片他光著上身坐在主治醫師面前,幾位實習醫生圍在主治醫師身旁和主治醫師一起看片,一位醫院工作人員開門送來病歷。
  「骨骼正常,韌帶也沒問題。」主治醫師指著片子對他說。  
  「是肌腱發炎嗎?」他問主治醫師。
  「對。」主治醫師說。
  「多久會好?」他問。
  「吃藥,休息兩、三星期就會好。」主治醫師一邊寫病歷一邊說。
  「要做復建嗎?」他問。
  「你可以買熱水袋熱敷,或用按摩棒按摩。」主治醫師說。
  「一定要休息嗎?」他問。
  「對,」主治醫師說,「不休息,好不了。」
  護士小姐開門叫下一位患者,一個柱著柺杖腳打石膏的男子走進來,主治醫師寫完病歷,撕下處方單交給他:
  「到藥房拿藥,記得按時服用。」
  他接過單子,從座位站起,護士小姐扶著打石膏的男子坐上椅子,一位實習醫生在亮板上換上新的x光片,他穿上衣服走出診療室,外頭坐著一排等候看診的病患,他拿著藥單沿著走道步向藥房。

       入夜後的宿舍燈火通明, 他拎了一個箱子走進寢室,阿坤坐在書桌前對著鏡子擠痘子,看到他,就說:
  「你有信,美國寄來的。」
  他把手上的箱子放到床頭,走到桌前打開擺在桌上的牛皮紙信封,裡面有一封附了一張照片和一疊球員卡的信,上面寫道:

     嗨,記得我嗎?我是Julie,我們已經搬來美國,希望今年能在
     世界大賽看到你。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開心,樣子很迷人,阿坤走過來,把臉湊上,問:
  「是誰?」                
  「球迷。」他把照片拿給阿坤。
  「哇,青春美少女耶!」阿坤拿著照片盯著看。 
  他撕開球員卡封套,裏面,都是大聯盟當紅球星,他一邊看,一邊跟阿坤說:
  「你看,這是左拐子Steve Carlton,這是三振王Nolan Ryan, 這是Johnny Bench,還有Thurman Munson
  哇,好棒,都是大明星。」阿坤說。
  「挑幾張你喜歡的。」他說。
  太好了。」阿坤高興地叫道。
  他把球員卡遞給阿坤,阿坤仔細選了幾張後,把剩下的卡片和茱莉的照片一併交還給他,他拿出口袋裏頭的皮夾,收好女孩的照片,再把卡片和信放回牛皮紙袋,塞到抽屜,阿坤拿著他選好球員卡走回座位,繼續擠痘子,他走到床頭,打開放在上面的箱子,拿出按摩棒,插上電源,開始按摩頸肩,室內,一片嗡嗡聲。

  棒球場上空的雲層又密又低,他的隊友在場中打擊,一個擦棒球飛到捕手後方,捕手脫掉面具高舉雙手去接,球從空中掉入捕手手套,場上的內外野守備員一一跑回休息區。
  他脫掉外套走進場中,阿坤穿起捕手護套,兩人開始相互傳球,對方打擊手在打擊區左方草坪上揮棒,內野看台喊聲不斷。
  裁判站好位置,打擊手走進打擊區,阿坤蹲在捕手位置,他彎著上身看暗號,然後,舉起雙手把球投出,球偏高,打者沒揮棒;再投,球飄出好球帶,打者不動如山;又投,球偏內角,擦到打者上身衣角,打者閃避不及,被保送,打者丟下球棒跑向一壘,阿坤把球回傳給他。
  對方下一位打擊手上場準備打擊,他盯住蠢蠢欲動的一壘跑者,然後,轉身把球投出,球在本壘前下沉,打者揮棒落空,一壘跑者盜二壘,阿坤長傳二壘,補位的遊擊手把球接住,在二壘前將跑者觸殺出局,場上響起一陣鑼鼓聲。
  「魔手加油!」觀眾大聲喊道。
  他看好阿坤的暗號,投出一個變化球,打者大棒一揮,球飛出界外;再投,球擦棒,彈到後方看台;打者繼續準備打擊,他看著本壘區,用力把球投出,球飄入好球帶,打者站著被三振。
  一名又高又大的打擊手走進打擊區,他把手套擺在背後彎下身看阿坤,大個兒站在打擊區揮動球棒,阿坤蹲好位置準備接球,他抬腿,舉手,把球投出,大個兒揮出滾地,球在一壘前出界,大個兒重新回到打擊位置。
  阿坤比手勢叫內野守備員往後退,他站在場內看著場外的教練,大個兒握棒準備打擊,他低肩投出一個上飄球,大個兒猛力揮棒,一記強勁滾地球穿過一二壘防線落到右外野,打者登上一壘。
  對方換代跑,新的跑壘員準備盜壘,他把手套放在胸前看阿坤,突然,一個轉身,球投一壘,一壘跑壘員趕緊撲身回壘,一壘手牽制不成,跑者拍拍身上泥土叫暫停,打擊手退出打擊區,對方教練不斷在場外打手勢,打擊手重新站上打擊位置,他高舉雙手把球投出,打擊手持短棒觸擊,球沒碰到,落入阿坤手中,阿坤快傳一壘,一壘跑者趕緊回壘。
  他脫下手套按按頸肩,打擊者看一下場外教練,他戴回手套繼續投球,打擊手高舉球棒,他用力把球投出,球在本壘前著地,突然,他表情痛苦地緊抓手臂,整個人蹲在地上,一大夥人趕緊衝到他面前。
  「怎麼了?」教練問。
  「拉到筋。」他說。
  教練揮手叫救援上場,他在指導員的摻扶下走回休息室,救援開始與阿坤熱身,一位隊友用冰袋將他的手臂包住,兩人穿上外套後迅速走出球場。

  門前插上一把大關刀的國術館,裏面掛著一塊「仁心仁術」的匾額,臉上長滿鬍鬚身穿黑色長袍的接骨師,坐在他面前來回轉動他的臂膀。
  「這裡痛嗎?」老師傅放下他的手臂按著他的肩胛問。
  「很痛。」他說。
  「忍耐一下,馬上就好。」老師傅站起來,右手扳起他的手臂,突然使勁一扭。
  「啊──」他慘叫一聲,臉上完全變形。
  「再一次。」老師傅又扳起他的手臂,使勁扭了一下。
  他痛得大叫,老師傅放下他的手臂,拿出一罐精油在他的肩膀塗抹,他咬緊牙根低下頭,臉上全是汗珠。
  「有沒有比較輕鬆?」老師傅一邊推拿一邊問。
  「還是很痛。」他說。
  「你的情況很嚴重,幸好找到我,不然你這隻手臂就要報廢了。」老師傅做完推拿後拿出一片膏藥,貼在他的肩膀上。
        「能快一點好嗎?」他問老師傅。
  「配藥吃很快就好。」老師傅說。
  「什麼藥?」他問老師傅。
  老師傅從桌上藥櫃拿出一小罐黑藥丸給他:
  「通血路的,很有效。」
  他接過黑藥丸,看一下罐上說明,然後打開蓋子聞一聞:
  「一罐多少錢?」
  「小罐八百,大罐二千。」老師傅又從藥櫃拿出一罐大的給他看。
  「我買大罐的。」他把手中的藥罐拿還給老師傅。
  老師傅拿出幾片藥膏連同大罐藥丸放入一個紙袋,再把袋子交給他:
  「藥膏兩天換一次。」
        他接過紙袋,從皮夾掏出三張千元大鈔給老師傅,老師傅把鈔票放入收銀櫃,拿出五百元找他,他把錢放入皮夾,提著袋子走出國術館。

  棒球場正門牌樓中央高高掛著「全國青棒選拔賽」的紅布條,插在牌樓頂端的旗幟不斷飛揚,場內觀眾密密麻麻,內野看台旗海一片,啦啦隊喊聲震天。
  阿三在場中央投球,他和兩名隊友在牛棚練投,對方一名大漢站在打擊位置,阿坤做出暗號,阿三把球投出,大個兒揮棒,一個高球凌空飛向外野,右外野手拚命後退,球落在全壘打牆外側看台,全場一聲嘆息。
  他在牛棚緩緩把球投出,場內吹起一陣旋風,內野黃沙滾滾,彩旗迎風拍打,噗噗噗,噗噗噗。
  阿三投出快速直球,場上「鏗」的一聲,一個軟弱的高飛球落到外野三不管地帶,打者奔上一壘,中間手上前撿球,將球傳回本壘。
  一名左打手走入打擊區,阿三站好位置把球投出,球被打中,沿著阿三身旁飛向中外野,跑者快速通過二壘奔向三壘,中堅手長傳三壘,球在三壘前著地,打者、跑者分佔一、三壘。
  對方一位左打上場,阿三高舉雙手投出一個曲球,打擊手擊出內野滾地,游擊手上前接住,快傳一壘,打者被封殺在一壘前,一壘跑壘員上二壘,三壘跑壘員踩住壘包不動。
  看台上的彩旗,不斷拍打,他在牛棚,望著灰暗的天空  , 遠方密佈的烏雲,發出隆隆隆的響聲。
  阿三站在投手丘看對方打擊手走進打擊區,打擊手做好打擊準備,阿坤打出暗號,阿三點頭,把球投出,打擊手扭腰用力揮出大棒,場上轟然一聲,球飛到右外野,落在全壘打牆前,右外野手快步去接,大臂回傳內野,三壘跑者回壘,二壘跑者通過三壘繼續往前衝,二壘手把球攔住,快傳本壘,阿坤蹲下身把球接住,跑者滑壘,撞上阿坤,球從手套掉下,跑者進壘得分,打者攻佔二壘。
  他跑進休息室,對著鏡子脫掉上衣,在滿是紅疹的右肩噴上薑精酸痛液,再用塑膠布把整個肩膀覆蓋住,鏡中,他的面容完全扭曲,額頭不斷冒出汗水,然後,他穿上衣服,走出休息室。      
  外頭,烏雲覆蓋了球場上空,阿三站在場中,小心翼翼地把球投出,球進入好球帶,打擊手出擊,球平飛出去,形成安打,二壘跑者快馬加鞭攻佔三壘,打者上一壘。
  阿三繼續投球,對方揮棒,球飛向三游,三壘手撲身去接,沒接到,三壘跑者回壘得分,一壘跑者上二壘,打者上一壘。
     教練走入場中和站在投手丘的阿三交談,他從牛棚跑入場中,教練從阿三手上接過球,阿三退場,他站上投手丘,拿起教練交給他的球開始和阿坤練投。
  場中一片陰暗,打擊手持棒站在打擊位置,他彎著腰看阿坤,兩人交換暗號後,阿坤蹲好位置伸出手套,他把球投出,打者觸擊,球擦棒彈到裁判後方,他再投,打者揮擊,一記內野滾地落在二壘手前面,二壘手接住後趕緊拋球給補位的游擊手,游擊手封殺一壘跑者,再傳一壘,球傳過高,一壘手跳起來接,沒接到,打者安全通過一壘,雙殺不成,二壘跑者站上三壘。
  一道閃光劃過天空,遠方雷聲大作,他看看不斷在場外打手勢的教練,阿坤蹲在捕手區調整護具,對方打擊手站在打擊區等待出擊,他拿起地上的滑石粉在手上不停地抓,對方打擊手在打擊位置不斷揮動球棒,他雙手放在胸前看阿坤,突然,一個轉身投向一壘,一壘跑者趕緊撲身回壘。
  場上逐漸飄起細雨,打擊手站在打擊區繼續打擊,他舉起雙手把球投出,球滑出好球帶,打者沒有揮棒,阿坤把球回傳給他。
       他拿球往褲管擦拭,對方擺好打擊姿勢,他用力把球投出,一個大暴投,阿坤沒接住,球落到後頭,三壘跑者跑回本壘得分,一壘跑者上二壘。
  雨勢變大,他用球衣擦拭臉頰,打者持棒準備打擊,阿坤不斷打暗號,他不斷搖頭,最後,點頭,把球投出,一個偏低壞球,打者沒揮棒;再投,同樣是壞球,打者扔下棒子跑向一壘。
  球場昏天暗地,他臉上滿是雨滴,對方另一位打者上場,他把球放在胸前手套裡看阿坤打的暗號,然後緩緩舉起雙手把球投出,球往內角飛去,差點k到打者,打者趕緊閃身躲避。
  他把球擦乾,準備投球,突然,雨噼哩啪啦落下,大夥兒拚命往休息區衝,外野看台的觀眾也作鳥獸散,大會工作人員連忙拖出防水布覆蓋在內野場地上,頓時,整個球場籠罩在一片水氣當中。
  他肩膀裹住冰袋和其他隊友坐在休息區休息,隊上一架收音機傳來實況轉播的訊息
         「你覺得這場比賽打得如何?」記者問球評。
  「衛冕隊的先發表現出色,前幾局完全壓制對手,如果不是七局下表現不穩,雙方還有得打。」球評說。
  「你覺得換投時機對嗎?」記者問。
  「換投沒有問題,但派魔手上場是敗筆。」球評說。
  「他無法止血?」記者問。
  「對,他控球失常,完全失去準頭。」球評說。
  「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記者問。
  「很可能,如果他健康,表現應該不會這樣。」球評說。
  「教練為什麼還派他上場?」記者問。
  「我不知道,也許他們沒有更好的救援。」球評說。
  「這場雨會停嗎?」記者問。
  「看樣子,是停不了。」球評說。
  「那衛冕隊就無法晉級了?」記者問。
  「對,已經打到七局,大會可以裁定勝負。」球評說。
  「如果繼續打,衛冕隊有機會嗎?」記者問。
  「很難。」球評說。
  「很可惜,前面打得勢均力敵
   阿坤關掉收音機,大會宣布比賽結束,大夥兒開始收拾球具,在中央內野看台等候半天的觀眾一一離去。
  「要走了嗎?」阿坤走到他面前問他。
  「你們先走。」他說。
  「好。」
  外野,彩旗不再拍打,記分板上,亮著朦朦朧朧的燈光,休息區前湍急的雨水嘩啦嘩啦地不斷流入水溝,他從口袋掏出皮夾,取出Julie的照片,把它撕成碎片,丟入水中,紙片隨水漂流,一下就被沖走,他揹起包包,尾隨大家走出球場,走到大門時,他回頭看一下煙雨濛濛的球場,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初寫   一九八九年  二月
                   改寫   一九九六年  二月
                        一九九八年  七月
                        二○○二年  九月
                        二○○七年 十一月
                        二○○八年  八月

                                                                                            ○○九年        六月
                        二○○九年    十一月
                        二年  八月
                   定稿   二年  八月